這十年來,中醫「經方」越來越熱門,尤其是在中國大陸,不少重點中醫大學都特意成立了經方研究院、研究中心、或專題研究小組,專門研究以東漢張仲景「傷寒雜病論」一書中的思維與方劑為基礎的治療模式,強調那些治則的優異性等等。不過,也有不少的中醫朋友們表示,中醫沒有所謂的「經方」,認為人體醫學就是人體醫學,我們應該集其大成,沒有什麼所謂的經方不經方。

其實,這兩種論點,看問題的角度並不一樣。我們先談一談一門學問的「流派」,大概所有學問都有所謂的「流派」,好比宇宙物理學,有些科學家認同超旋理論,有些科學家認同全像投影的解釋,有些科學家認為那些數學太複雜的理論都是走錯路等等。因為一門複雜的學問,很多人研究,自然會有不一樣的看法,看法相似的,慢慢聚集成一個「流派」,看法不同的,會逐漸被推向外圍,去找尋和他看法類似的人,而形成另一個「流派」。這中間並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關鍵只是大家看法不同。

拿空手道來做例子。空手道有很多的流派:松濤館流、剛柔流、和道流、糸東流、松山少林寺流、劉衛流、上地流、昭靈流等等,少說也有二三十個流派,有些流派認為速度重於力量、有些流派認為力量重於速度、有些流派使用直拳、有些流派使用曲拳、有些流派重視借力使力、有些流派重視直搗黃龍。

既然都是用來打架的空手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不一樣的意見?到底誰是對的?其實,每一個空手道流派都有他們的道理,端看使用者自己的體形、個性、對手等等,而有不同的思維。那麼,大家來打一架,誰贏了,不就知道那一流派是對的?聽起來簡單,實際上卻做不到。誰代表一個流派?怎麼打才公平?一個流派的人使用另一流派的拳法,那該怎麼算分?很多很多的問題。重點是今天這個流派贏了另一個流派,明天又打輸了,那誰的理論是對的?唯一可以看到的是,當下那一個空手道流派,比較得到大眾的喜好,那個流派就變成「顯學」,就好比如今的松濤館流空手道。

醫學也是一樣的。目前至少有兩個流派,一是「西醫」,二是「中醫」,很明顯的,西醫是現在的「顯學」。而西醫裡面,也有很多不同的流派及意見,有的堅信化療放療、有的認為越少不必要的治療越好、有的相信基因、有的認為生命的智慧在細胞膜上等等。中醫也是一門很複雜的學問,當然也就會有不同的看法,也自然會有所謂的流派,歷代都有,好比「金元四大家」,有的重補脾胃、有的重滋陰、有的重功邪等等,沒有所謂的對錯,端看每位中醫自己最有把握的方式,而「療效」跟中醫本身的功力比較有關,和流派的關係倒不是那麼重要。就好像美式中學數學課程和法式中學數學課程,在代數及幾何的教學順序與強調完全不同,不過,真的要解決數學問題時,大概沒人會管你是在美國唸的中學,還是在法國唸的中學!

所以,中醫有沒有所謂的「經方」派?當然有,不然中國大陸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中醫大學為其成立專門的研究單位。然而,刻意拿「經方」來做商業炒作,是沒有意義的,畢竟病人並不管醫生是那個流派,重點是醫生的功力及對病人的關心,病人也會希望醫生能盡其所能、集其大成的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