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華人女士,54歲,二月初先生陪著一起來看診時,氣色非常差,人很憔悴,她說她睡眠不好十年了,最近這一年來變得很嚴重,每晚得躺在床上兩三個小時聽音樂才勉強入睡,入睡不深,兩個小時左右就醒來,無法再入睡,白天很累,但是白天也睡不著。病人表示,她很焦慮,不耐煩,容易生氣,每天都偏頭痛、頭暈,躺下來一樣暈,又整年鼻塞,呼吸不順,冬天感冒嚴重,很久才好。嗅覺下降多年,手腳冰冷,半年前才停經,現在仍偶而有更年期潮熱現象。血壓略偏高,貧血多年。

說真的,人幾天沒睡好,就已經非常難受,心情、脾氣變得很差,而長久沒睡好,還能夠不跟先生小孩大吵大鬧,原來的個性一定很好!我一面聽病人及先生陳述,一面檢查身體。病人瞳孔很小,照光反應很差,眼診肝區遠大過脾區,二者都很平淡沒什麼紋路,心區亦平淡。舌頭一些些偏紅,無苔,舌下瘀明顯。脈不浮不沈,緩,有微微的一些緊,尺脈並沒有特別微弱。

這個病人雖然有些熱象,本來我想一開始就使用石膏,但是擔心她身體太虛弱,反而讓她胃口更差、更沒用營養,所以決定先做一些預備動作,讓她身體能夠銜接上來。第一週我使用了浮小麥、炙甘草、紅棗、酸棗仁、川芎、茯苓、知母、龍骨、牡蠣、柴胡、玉金、遠志、黃耆、當歸、生地、白芍、丹皮、桃仁、三七。下了一些寧神的針灸穴位。

一週後病人回診,病人說好像比較好入睡,但是仍然半夜兩點左右醒來,無法再入睡。早上頭痛好一些。鼻塞依然嚴重。脈象稍微緩和一些,沒有上次緊。我告訴病人我們還在做預備動作,先不要急著看是不是睡得好一些。這一週我加強了通鼻竅,使用了浮小麥、炙甘草、紅棗、酸棗仁、川芎、茯苓、知母、遠志、桂枝、白朮、葛根、白芷、辛夷、菖蒲、蒼朮。下通鼻竅的針。

一週後病人回診,病人表示上次下針後,兩天睡得比較好,後來又不行了。這次檢查病人,覺得病人脈象、舌象、及其它方面都有進步,可以開始使用寒涼的石膏來去上焦的虛熱,於是我改用了石膏、知名、炙甘草、浮小麥、紅棗、酸棗仁、川芎、茯苓、遠志、柴胡、玉金、龍骨、牡蠣、吳茱萸、人參、生地。

一週後病人回診,我剛走進診間,看到病人氣色好很多就猜到病人睡得不錯,果然,病人表示這一週來入睡好很多,十點半上床,不需要像以前一樣得聽音樂,30多分鐘可以入睡,到四五點才會醒,睡眠品質不錯,病人及先生很高興,十多年來的失眠,服用了三週的中藥,總算看到了曙光!

病人還在治療之中,今天抽空寫這個醫案,主要的目的是告訴大家看病不要急,就像打仗一樣,得先佈局,按部就班地進行,同時觀察病人的反應,以做適當的修正。如果這個病人一開始就服用石膏等寒涼藥物,身體可能會很不適應,反應不好,輕則讓病人失去信心,重則讓病人病情加重。

不過,這也得需要病人相信醫生,半年多前有另外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士來看失眠,依據她的情況,我告訴她,剛剛開始服用中藥的第一週,有可能會睡得更差,但是很快就會好轉,我還特意問她是否能接受這樣的情況,病人表示了解也沒用問題。結果,不到兩天,這位病人只服用了一付中藥就打電話到診所來,說她服用中藥後的兩晚睡得更不好,認為治療沒效,她堅持要來退剩下的幾付中藥!(初診時,診所同仁都會告訴病人,所有藥材是不准退的。)當然,這樣的病人有他們的問題,這位女士看診時,就表示自己已經看過十多位中西醫,沒有一個有效。我們不去評論她看過醫生們的功力如何,像她這樣看病的態度與方式,是沒有醫生能幫得上忙的。而她越是如此,睡眠也就越差,越無法相信醫生,也就越焦慮。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我看到這位病人時,她已經有嚴重的焦慮症。「格局決定結局、 態度決定高度」,找醫師看診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