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vardsquare

大三升大四的暑期,在朱經武獎學金主辦單位中技社及朱經武教授本人的安排下,我到哈佛大學應用物理系做短期研究。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很新奇的事,雖然那時對自己唸物理的功力有不錯的自信心,哈佛這個名號還是挺嚇人的。

託一位臺大物理學長的幫忙,我在哈佛法學院後面的社區裡,分租了一個公寓,環境很好,很有人文氣息,和我分租的是一位到哈佛短期進修的教師,是位年約四十溫文儒雅的美國人,這對我的英文幫助很大。那時是暑假,就算是哈佛也放慢了腳步,顯得有些庸懶,這給了我很大的自由,隨心所欲地漫遊物理的殿堂,也盡情地享受波士頓的人文勳陶。波士頓是美國獨立宣言的所在地,充滿歷史與文化,哈佛、麻省理工學院、和波士頓大學,分別座落於亮麗的查理士河兩岸,海港的風情,更是令人陶醉。我每天早上步行到研究室,中間穿過法學院時,我都會放慢腳步,欣賞一下建築與雕塑,看一看法學院的公告,偶而遇到幾位法學院教授寒喧幾句,不知是不是哈彿法學院魔音傳腦,我開始對法律有興趣,第一次想到我是否該走理工科,還是做一些和社會接觸更密切的事情。

臺灣人是很有人情味的,在波士頓,我結交了不少臺灣來的朋友。我遇到了哈佛臺灣同學會長,是一位臺大電機的學長,雖然掛名在哈佛,卻在麻省理工學院做研究,我受到他很多的照顧,經常賴在他麻省理工的實驗室裡,帶著奇怪的眼罩,看他做超快速雷射(femto-second laser)實驗,我對超快速雷射不熟悉,覺得好像星際大戰的拍片現場,一大堆雷射光束在我眼前閃來閃去。這位學長和我很能聊天,天南地北科學人文無所不談,一下子成為了好朋友,多年來一直保持聯絡,他現在已是臺大電機的知名教授。另外有一位臺灣來的醫生,在哈佛醫學院研修醫學管理,他暑假沒修課也沒特意安排,我們兩個大閒人,常常混在一起,穿梭在有名的哈佛廣場(Harvard Square),看街頭藝人表演,聽他講述臺灣醫院裡各種故事,我想我在最近看完日劇白色巨塔以後,才比較了解他要告訴我些什麼。我還遇到了知名的新聞主播張雅琴,她那時剛離開台視,在哈佛充電,準備往更高一層挑戰,張姊煮的牛肉麵,是我在波士頓吃到最道地的中國食物。

我在綠意盎然的夏天到了波士頓,在楓葉剛剛開始轉紅的秋天,在雪季還未來臨前回到了臺灣,那時我已是大四的學生了。大四是一段很自由的日子,我在大三時,已把所有物理系的要求完成,其實已可以提早一年畢業。所以,大四時,除了想著畢業旅行以外,申請研究所成為了重頭戲。不過,其實申請學校也沒那麼多事情好做,雖然還沒開始申請,我心中已有一個底,我猜八九不離十哈佛會收我,我當時的疑慮為是否該「回歸」我本來想唸的電機工程,還是繼續唸我熱愛的物理,而我不確定那些頂尖的電機工程研究所,會不會對我這個物理學生有興趣。於是,我照著那些很主觀又不太準的排名,從物理研究所前五名中挑了三所,再加上電機工程研究所的前五名,和三個用來「以防萬一」的研究所,十一份申請文件,趕在耶誕節以前寄出,剩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

一月底,當我還在頭昏腦漲地過日子時,突然收到當時排名第一的史丹佛大學電機工程研究所寄來的一封信,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封申請回函。 我記得我把薄薄的一封信拿在手裡,心想通常有錄取的話應該是厚厚一疊的資料, 拒絕信才會薄薄的,可是一月底就拒絕我,也太不給面子了吧。滿心疑惑,雙手顫抖地打開史丹佛的信,才發現被錄取並且有很好的獎學金,之所以那麼早寄通知給我,是希望我不要再考慮其它學校,並邀請我儘快到史丹佛參觀。那時,我當然樂壞了,像史丹佛這樣頂尖的電機工程研究所,能進去就可以好好的慶祝,拿全額獎學金,更是想都想不到。這讓我整天想著史丹佛,原來想回波士頓住幾年的想法都被拋到腦後,史丹佛這招果然管用。而這第一封申請回函帶來了好運,我陸陸續續收到各學校的入學許可,幾乎都是全額獎學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教育部特殊資優教育的記錄發揮了作用,還是我的申請文件寫得太唬人。

至於哈佛,我被我那個學雷射的學長痛罵一頓,他說,哈佛已好幾年沒給臺灣學生全額獎學金,今年好不容易給了你,你這小子不識好歹,竟然不接受,跑到史丹佛,枉費哈佛接待你一個暑假,更害了下面幾屆申請的學弟學妹。我想,他是誇大其詞了,我那有那麼大的能耐。不過,我確實害了我未來的老婆,一起申請學校時,我信誓旦旦地說我會去波士頓,因此她只申請波士頓附近的學校,結果我偷溜到史丹佛享受加州的陽光,而波士頓連續兩個冬天大風雪,讓她體會到波士頓數十年來的最低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