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不了解中醫的人，或者對西醫臨床治療只懂一些皮毛的人，常常會叫嚷西醫比中醫進步，中醫已經像恐龍一樣該被淘汰了。「進步」，其實看你怎麼定義與思考。西醫確實在許多地方比較進步，西醫在微生物、分子生物學上很進步，西醫在科技應用上很進步，西醫在切除、殺死生命組織很進步等等。然而，這代表西醫臨床治療比較進步嗎？

今天早上開車上班時，聽到廣播訪問一位灣區知名的西醫解釋胃痛的原因與治療，我把這段訪談簡單的整理一下，讓大家自己去思考。這位西醫解釋，當病人抱怨胃不舒服時，通常會考慮是不是有幽門螺旋桿菌。如果檢驗證明有幽門螺旋桿菌，就得服用抗生素。用那種抗生素呢？通常有幾種可能會有效的抗生素，至於那個會對某個病人有效，事前不會知道。使用第一種抗生素一個療程，如果沒有效果，就得改用第二種抗生素一個療程，如果還是沒有效，那就得再改成第三種抗生素一個療程。如果還是沒有效呢？這位西醫避重就輕沒有解釋，只說大多數病人使用三種不同的抗生素後，應該可以殺死幽門螺旋桿菌。

如果一開始檢驗沒有發現幽門螺旋桿菌，或者幽門螺旋桿菌都殺死了，病人還是胃痛呢？那就得進行胃鏡、大腸鏡、小腸鏡的檢視，看一看是不是長了什麼不該長的東西，或者那裡潰瘍破爛了。如果是潰瘍破爛而發炎了，還是使用抗生素或更強烈的藥物。如果長了不該長的東西，就想辦法切掉。如果胃鏡、大腸鏡、小腸鏡的檢視都沒有問題呢？這個時候就開始頭大了。這位西醫說，通常會解釋為「胃酸倒流」引起胃不舒服。好吧，如果真的是胃酸倒流造成的，那如何治療呢？這位西醫繼續解釋，「胃酸倒流」分成「胃酸」與「倒流」兩個部分。「胃酸」的部分，可以服用胃酸抑制劑，不過，這位西醫強調，胃酸抑制劑不可以長期服用，因為長期服用會導致人體無法吸收足夠的鈣質，而導致骨質酥鬆等等的更嚴重的問題。而「倒流」的部分，沒有什麼西藥或手術可以治療，這位西醫建議病人睡覺時枕頭墊高一些，讓倒流現象少一些，睡覺前三小時不要吃東西，讓胃酸少分泌一些，腰帶不要太緊，讓胃中食物較易往下走….等等。

如果經過上面所有步驟，病人還是胃痛，那怎麼辦？這位西醫解釋，那可能是胃的「功能性」問題，西醫沒有辦法處理，他建議病人服用益生菌，或像yogurt類含有益生菌的食物，看看會不會有幫助。如果服用益生菌後，病人還是胃痛怎麼辦？這位西醫建議病人少吃這個、少吃那個，不過這位西醫自己也半開玩地說，如果這個都不吃那個都不吃，人生會很乏味。而臨床上，確實常常看到病人經過所有西醫的步驟，也幾乎什麼「不該吃的」都不吃，結果還是胃痛。這個時候你再問西醫怎麼辦，通常得到的回答是，「Well，你自己看著辦」，或者「你可以考慮看一下精神科，看看是不是精神官能症」。

看到這裡，不知道讀者有什麼感觸？是不是無法把上述的真實臨床治療情況，和報章雜誌上提到的什麼分子生物上的突破，或者什麼DNA上的重大發現等等聯想在一起？西醫的臨床治療，和微觀下的研究突破相差很遠，而人體的複雜度，和小白鼠上看到種種的實驗結果，也有很大的鴻溝。

那中醫如何看待這個「胃痛」？中醫是宏觀醫學，從人體整體運作來思考。「胃痛」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原因，從胃本身太熱太寒、胃氣反逆、胃內胃外有水飲痰飲血瘀、肝膽剋脾胃、肺熱導致胃津液不足，到許許多多整體的問題等等，很多現代科學儀器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原因，藉由中醫整個人體的生理與病理的模型來治療，細節我們不在此討論，但是中醫治療「胃痛」的臨床療效，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遠遠高於上述的西醫治療步驟。

這裡我們只討論了一個「小小的」胃痛，那更複雜的身體問題呢？我們可以花很多時間一個一個來檢視、來討論。如果讀者真的有心去深入研究，很可能幾個月後，就會從西醫崇拜者轉變為中醫鼓吹者。上個月，台灣大學物理系比我小一屆的學弟越洋和我聯絡，這位學弟大學畢業後，興趣改向醫學，考進學士後西醫學院，拿到西醫學博士後到日本進修，目前已經在日本臨床行醫很多年。這位學弟以他自己西醫的多年經驗告訴我，西醫的極限是很明顯的，他明白中醫才是深具潛力的醫學，他已經開始學習中醫，希望我能與他分享我學習中醫及臨床看診的經驗。所以，我希望大家多花點時間去認識真正的中醫，也多花點時間去了解西醫臨床的瓶頸，當你從各種不同角度深入問題後，不管你認為西醫比較進步或者中醫比較優異，與人討論起來才會有建設性，而不只是像那些網路上流傳似是而非的文章，對真正的醫學是沒有用處的。

P.S. 現在有越來越多的研究開始對幽門螺旋桿菌有不同的認識，不少研究人員認為幽門螺旋桿菌在某些方面反而會保護人類的食道。殺光幽門螺旋桿菌，減少了消化性潰瘍和胃癌，卻增加了胃食道逆流疾病和食道癌。到現在仍沒用定論，只能確定一味使用抗生素殺光幽門螺旋桿菌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問題！這又是西醫理論下，見樹不見林而產生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