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ll，這個病人是我自己，既是主治的中醫師又是病人，從兩個角度來看事情，同時可以和西醫的治療方式做對比，應該是個有趣的病例。 不過，這次我想用慢慢聊天的方式，不那麼嚴肅，也讓大家了解一下我私底下的一面。

半年多以前，我開始熱衷室內攀岩運動，每週會去爬三次，從完全的新手，到現在可以自信的爬5.11a/b、 V4 overhang，進步算不錯的。同時，為了能提升攀岩的技術，加強了例行的核心肌肉訓練（core workouts），體能大增，中年男人肚子的肥肉大幅減少，六塊肌的形狀再度浮現，體重降到63公斤。即使是我二十年前，練潛水、當潛水長（Divemaster）的時候，也沒有達到這樣的標準。然而，事後諸葛的想起Al Pacino在電影The Devil’s Advocate裡面講的：「Vanity, Definitely My Favorite Sin（虛榮，肯定是我最喜歡的罪惡）」…..

約兩週前的週二，我又去爬了一個V4 overhang，安全上而言，爬到頂上後應該要往下爬一段再跳下來，但是overhang不容易往回爬（downclimb），很多人都直接跳下來，何況下面又有很厚的墊子，所以，我也直接跳下來。這本來沒什麼，我也跳過很多次，但是，這次跳下來後左腳踝有些怪怪的。我左腳踝十二三年前，在我當北加州台大校友會會長時，大概活動很多，嚴重扭傷過一次，之後每幾年就會因為運動不小心而怪怪的，沒什麼大不了，這次也覺得下一兩次針就會好，因而只把運動量減少，沒有真正的好好休息，一週前的那個週六晚上，還是照樣做了例行的核心肌肉訓練（core workouts），我把內容告訴大家，作為參考：

L-Hang（60 seconds）、Bicycle Crunch（x100）、Slow-Motion Bicycle Crunch（x10）、V-Ups（x20）、6-Inch Leg Raise with Weight （60 seconds）、Knee-to-Elbow Crunch – Same Side （60 seconds）、Knee-to-Elbow Crunch – Opposite Side （60 seconds）、Elbow Plank（2 minutes）、Push-Ups （x60）

在做的時候，左腳踝會痛，因此我想辦法把左膝蓋撐緊，把整個訓練做完。結果，到了半夜，左膝蓋開始痛到不行。四年多前，帶全家去台灣日月潭度假時，在涵碧樓陪兒子在各種高度爬上跳下，把右膝蓋嚴重扭傷，等到我下飛機回到家時，已經疼痛到不行。可是，那時我每三個小時下一次針，下到第六次就可以正常走路了，記得隔天晚上還照常去教中國工程師學會和工研院幫我辦的中醫短期課程。我想，好吧，這是第二次遇到膝蓋嚴重扭傷，忍著撐著，週日整天躺在床上，每三個小時下一次膝五針（鶴頂、外膝眼、內膝眼、陽陵泉透陰陵泉，五穴四針）。

和四年前一樣，剛剛開始下膝五針時，不但進針時很痛，下完針後膝蓋更腫更痛，合理的推理是膝五針大幅加強氣血，提高人體自我復原的能力，但也大大增加阻塞地方的壓力。如果自己不是中醫師，治療過很多膝蓋問題的病人，可能會怪這個中醫師亂治療，把膝蓋搞得更遭了。不過，說真的，當膝蓋越來越痛，還得繼續下膝五針，確實是在考驗一個人對中醫的信心。

膝五針下了幾次後，會開始改變，會覺得下針真的有效，一般很輕微的扭傷，可能第一次就覺得有效，我這次扭傷的很嚴重，膝五針下到第六次才開始看到轉折點。雖然還是行動不便，上週一已經比週日好很多，在車庫找到父親當年用的老人拐杖，照常到診所看診。上週一診所比較忙，我拖著老人拐杖走來走去，到了傍晚又開始很痛，雖然還是比週日好，但很明顯的，沒讓膝蓋好好休息，造成了退步。週一晚上因而沒有睡好，週二早上也好像沒有什麼進步，診所同仁及四周親友擔心我是不是骨頭裂了。於是，我請前台把下午的病人調一調時間，下午到Palo Alto Medical Foundation去看Urgent Care，離開診所前也自己開了個中藥方，請診所同仁包好帶回家。

我在Urgent Care折騰了兩個小時，從左膝蓋到左腳踝照了十多張X-ray，確定沒有弄傷骨頭，這點西醫憑著先進的科學儀器，確實比較厲害。看診的女醫生，大概才30歲左右，很認真，用各種辦法搬著我的左腳做很多不同動作，她想確定我的筋沒有斷掉，她解釋說膝蓋附近有很多不同的筋及軟組織，即使用MRI也不容易確定哪裡受損，更何況我的情況應該沒有嚴重到可以讓保險公司付MRI的費用！一面看她把我的左腳弄來弄去，一面聽她解釋，我大腦想的全是「痛、很痛、非常痛」！不過，我還是秉持我看診時和病人說說笑笑的習慣，三不五時和醫生、醫療助理、X-ray技師講些輕鬆的事情，苦中作樂，沒有辦法。

Urgent Care的結論是左膝蓋有不明的軟組織受損、發炎、水腫，這些都是我本來就知道的。醫生當場給我開了1,000mg的Ibuprofen，還要我每六個小時服用一次400mg的Ibuprofen。醫療助理好心的幫我倒了水，拿著藥丸給我，被我婉拒了，害他把醫生再找回來，問我為什麼那麼痛那麼腫，卻不願意服用Ibuprofen。我不想和這位年輕的女醫生當場爭論起來，我沒讓她知道我是中醫師，我只淡淡的說，我想靠身體自己的能力復原，不想依賴化學藥劑。醫生睜大了雙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把原來處方中「每六小時服用Ibuprofen」加上了兩個字「if needed（如果需要的話）」，讓她沒有什麼法律責任。

另外，醫生要我每天冰敷幾次，同時要我用繃帶把左膝蓋繃的緊緊的，來控制水腫。這些都違反中醫的理論，冰敷也已經被證實會延遲復原，1978年提出並大力宣導「R.I.C.E. (Rest、Ice、Compression、Elevation）」的Dr. Gabe Mirkin，自己都已經公開承認冰敷錯誤的。而把受傷的地方緊緊的繃著，會讓血液循環不良，好像把水腫壓下去，其實也是在延誤康復。我全部沒有遵守。我去Urgent Care的兩個好處：一是X-ray確定骨頭沒裂，二是拿到了一副真的拐杖，讓我行動方便許多。

上週三開始，下膝五針及吃中藥成為我的例行事項，另一方面或許是確定了骨頭沒裂，心中的陰影消失，心情好很多，讓我左膝蓋復原的的進度大幅提升，週四週五已經可以不用拐杖的慢慢走，或者用拐杖的快快走。

中醫治療，比那位女醫生評估我需要四到六週的復原時間快很多，沾沾自喜，撐著拐杖跑來跑去、做各種動作，還打算這週日要回去攀岩。結果，左膝蓋確實好很多，右膝蓋卻因為承受所有的力量，以及拐杖設計上對受力膝蓋的不良影響，上週五半夜，我的右膝蓋廢了，痛到不行，無法伸直、受力，一週以來的膝蓋受傷情節，從左膝蓋換到了右膝蓋，又得再花一週的時間來恢復！

「Vanity, Definitely My Favorite Sin（虛榮，肯定是我最喜歡的罪惡）」。人果然不能太虛榮，如果一開始我攀岩時好好的往回爬（downclimb）再跳下來，或者左腳踝怪怪的時候就停止運動、好好休息，或者上週別那麼急著證明中醫修復膝蓋的快速、不亂跑來跑去，也就不會把自己搞得那麼慘。

不過，想來想去，還是很感恩的，還好不是騎重型機車摔傷，或者高空跳傘出了什麼問題，那樣的話，就算中醫治療再怎麼有效，也很難想像會是個怎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