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醫家多為文人,文學造詣佳,也多半依循儒家思想。這本來是件好事,然而,在嚴謹實證的學科上,難免產生牽强附會、過度解釋的現象。我們來編造一個簡單的故事,看看讀者覺得如何:

幾位文人在山中小徑步行,秋天落葉滿地,詩意十足。突然,他們看到山壁上有人潦草地刻了「前方看似馬」五個字。沒人知道刻字之人指的是前方看起來有匹馬,還是有個像馬的大石頭,是像整匹馬、馬的頭、還是馬跑起來的感覺等等。第一位文人搶著説話: 「 哎呀,這個寫得好,前方風吹落葉滿地起,如同野馬奔騰、馬鬃狂飃一般 。」 第二位文人聽了不以爲然: 「 兄台的意境差矣, 刻字的人遠觀前方,心有所感,要我們效法大自然,以龍馬精神努力往前走!」。第三位文人搖搖頭: 「兩位學識不足啊,十二生肖中馬對應天干午,午馬也。午為南方,此人站北方望南方,乃君子頂天立地之象。想必此人心懷大志,憂國憂民,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啊!」 這個時候,一對樵夫父子從前方走來,老樵夫說:「喔,我只是要提醒兒子,前方看似馬上要下雨,還沒寫完,兒子就趕上來了!」

大家看到這樣的故事,大概會哭笑不得,不得不佩服第三位文人還真會扯。然而,這樣的牽强附會、過度解釋,在歷代的中醫書籍中常常出現,以抽象的文字意義,不斷地延伸,把中醫搞得玄而又玄。這也是爲什麽清代大醫陳修園和徐大椿都說過,應該把後人寫的中醫書籍全燒掉,只留下黃帝内經、傷寒雜病論等經典。雖然這樣的説法過於偏激,但我們可以理解他們為什麼提出這樣的看法。

現代人寫的中醫及養生書籍就更扯了,譬如硬說DNA的螺旋狀來自太極陰陽圖、量子糾纏連接了表裡的經絡、古書提到哪個單一藥方就可以治好所有的癌症等等。「網紅醫生」更是泛濫充斥,為了增加點擊率,什麼亂七八糟的言論都冒了出來。網紅本身並不奇怪,多半為了是吸引網群、賣賣產品來賺錢,奇怪的是那些相信網紅的人。網上的美照、炫富照絕大多數是加工的、假的,網上醫學言論更多是似是而非,當成消遣娛樂看看就好,若信以為真,那就別怪老天,為什麼自己身上沒什麼銀兩卻有一堆病痛。

在思考的過程中,我們可以也應該盡量旁徵博引,想辦法藉由不一樣領域的知識來擴展我們的思維空間。然而,無論你的想像衝得多高、轉得多遠,最終還是得回到臨床實證。沒有大量的臨床實證,那就只是你的空想,説説故事可以,但不要寫成醫書,或者忽悠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