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第一個病人是位近八十歲的老先生，我記得他一個半月前來初診的情況，十年前中風導致他右半邊無力，右手舉不起來，雙手雙脚冰冷，走路很慢、很吃力，説話不靈光，時不時頭腦反應好像卡住，與人應對時不順暢。

上次看診給了病人兩周的中藥，藥方稍微重一些些，生附子、乾薑、當歸、桂枝、白芍、生薑、炙甘草、紅棗、木通、炮附子、炙黃耆、川芎、生地、白朮、茯苓、生半夏、麥門冬、杏仁。今天看診時，病人告訴我，手脚溫暖許多，右手可以擡抬起來了，走路好不少，體力變得很好。醫生看診不能只聼病人敘述，還得了解及驗證病人的反饋。我要他把右手舉起了給我看，果然，右手舉得挺好的。我又問他如何判斷體力好很多，病人説他連續開了八個小時的車來診所看診，不覺得累，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以爲我聼錯了， 病人自己單獨開了八個小時的車來看診？原來病人住在南加州，上一次和妹妹一起來看診，兩個人一起開了八個小時的車。妹妹覺得服用中藥後症狀都好了，目前不需要看診，於是，病人這次自己一個人昨天開了一整天的車來北加州，今天看完診後再開八小時回南加州。一位近八十歲的中風後遺症病患，為了二三十分鐘的看診，花十六個小時獨自開車往返，這讓我很感動，也很擔心他的安全。我一再告訴他，路上開累了，一定要休息，如果天暗了，最好找家旅館休息一晚，不要硬撐著開車，更不要隨便在路邊停車睡覺，畢竟這幾年加州的治安越來越差。老先生笑得很開心，跟我保證他連續開八個小時沒問題！

很多人覺得現代人的平均壽命比古代的人長許多，認為那代表現代醫學的效果好很多。不可否認，現代醫學確實幫了許多忙，特別在車禍意外等傷害中搶救人命時，外科手術及許多現代科技守住了許多人命。然而，統計數字背後隱藏的原因，往往不是那麼單純。生活條件不良、勞役過多、醫療資源不足、負擔不起醫療費用、戰亂、飢荒、各種天災人禍等等，都是古代人身體敗壞及死亡的原因，單純拿平均壽命來比較，很難斷定現代醫學是平均壽命增加主要的原因。

幾十年來，美國人的平均壽命穩定增加，許多人歸功於現代醫學的進步，然而，讓人納悶的是，最近這幾年來，美國人的平均壽命出現逐年減少的趨勢。因而，開始有研究顯示，之前平均壽命穩定增加的主要原因是生活條件的改善，而非單純的現代醫學進步。二次大戰前及大戰中出生的人，大多數都經歷了許多困苦匱乏的日子，巨大的生活壓力及負面想法也讓人無法喘氣，嚴重影響人們一生的健康狀況。二次大戰後，出現了嬰兒潮，這群人在經濟快速發展下成長，生活條件比前人好很多，平均壽命增長並不意外。那麼，為什麼最近這幾年平均壽命開始持平或下降呢？在基本生活條件差異不大的情況下，必然有新的因素改變了平均壽命的發展趨勢，濫用各種藥物被認為是可能原因之一，因為藥物濫用的情況一年比一年嚴重。

我們常常看到許多老年人很可憐，雖然是活著，卻活得很痛苦，身體一堆病痛、手腳顫抖無力、大小便失禁、頭腦不清楚、記憶力極差、心裡害怕恐懼，每天還得吞三四十粒西藥，勉強維持風中殘燭的生命，生活品質低落，往往也失去了自我的尊嚴。這位病人十年前中風，造成他身心高度的傷害，我們不能說現代醫學完全沒有幫上忙，但確實沒有讓他活得更好、更有尊嚴。中醫是人道的醫學，這位年近八十、中風後遺症的老先生可以自己單獨開車十六小時往返看診，不但不覺得過累，還樂在其中，我想許多讀者會和我一樣，被這位老先生的生命力給深深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