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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高三導師高興地盤算我們班會有多少人考上第一志願,事情出現了變化,我收到教育部公函,問我是否要再度參加資賦優異學生保送甄試,這個函件打亂許多原有的計劃。

在那個時候,資優保送制度,是用以鼓勵資賦優異學生研讀基礎科學,以期加強台灣基礎科學的實力,所以,雖然可以選擇任何一所大學,卻只能選擇唸物理,數學,化學,或生物。在所有的選擇裡,臺大物理系在大學聯考理工科排名第五,是排名最前面的。而我早就以排名第一的臺大電機系為目標,以我當時的狀況,已經不是考不考得上臺大電機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拿下狀元,榜眼,或探花。然而,保送臺大物理,有不少好處。 首先是我在資優系統下的記錄將會更為完整,對日後申請國外頂尖研究所的幫助頗多。第二是會馬上受到教授們的重視,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第三是學費全免,外加四年的教育部獎學金,更有機會拿到著名的朱經武獎學金,獎金豐厚不用說,光這個名譽就足夠吸引人。第四是我本來就很喜歡物理,而物理是很多學科的基礎,以後轉其它學科不難,不急著把自己的興趣固定在電機工程。

話說如此,年少輕狂的我,早就被「第一志願」四個字沖昏了頭,那能想什麼從長計議,我甚至猖狂地告訴我父親,我少考一科都能上臺大物理,我為什麼要去唸「第五志願」。最後,基於尊重我父親的意見,決定先去加甄試,等通過甄試後再說。

這個保送甄試,和我幾年前參加的,形式大致相同,分為資格審查,智力測驗,研習營,及學科測驗四關。因為我早就已經名列特殊資優教育推展計劃裡,資格審查這關等於直接跳過。智力測驗也不是太大的問題,三小時的測驗,我破了我自己幾年前的記錄,一個小時就交卷出場。所以,很快地就來到了研習營這關。

雖然說那時我不太在意保送甄試,我知道能來到研習營這關的,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再加上幾年前保送甄試研習營的經驗仍殘留在腦海裡,在我前往研習營所在地師範大學的路上,我警告我自己把輕狂的心收起來,如果沒有順利通過保送甄試,一定會對我的自信心打擊重大,搞不好會影響我考上第一志願。所以,我到了師範大學後,無時無刻不戰戰兢兢,深怕出什麼差錯。研習營上場的第一天,果然如我所料,排滿了奇怪的筆試和實驗,忙了一整天,而每一個來到研習營的教授,都是一臉嚴束,不苟言笑,完全猜不出自己的表現如何。第二天,除了筆試和實驗外,又加上了口試,快要吃晚餐的時候,我又被通知要再加一場口試,要我立刻到走廊另一端的教授辦公室去報到。

托著疲憊的身心,走在黑黑長長的走廊,心想我為何要自找麻煩,兩天的聯考可能都沒這麼累。我敲了敲門進了去,只見臺大物理系主任坐在那,寒喧了兩句,他就直接了當的告訴我,我已被臺大物理錄取,未來的五六天考試不用太認真,不妨好好玩一玩。這是我進入這間辦公室前,怎麼猜也猜不到的情況。好吧,既然連臺大物理系主任都叫我放寬心去玩一玩,我也想不出任何他要陷害我的理由,恭敬不如從命,在研習營痛痛快快地玩了幾天。我後來問其它學生,有兩三位也遇到同樣情況,據我們胡亂猜測的結論是,那幾年清華物理系突飛猛進,全新高科技大樓及儀器,又增聘多位年輕有為的教授,頗有超越臺大物理的架勢,臺大物理系已確定要我們,不希望我們在未來幾天表現太好,以免使清華物理決定動用各種資源來搶人。這當然是我們亂猜的,不過,研習營一結束,馬上收到清華物理系主任親筆邀請函,邀請我和我父親到清華參觀,我們也應約了,印象非常好,的確有不少讓臺大物理擔心的理由。

人算不如天算,這一玩就玩壞了。不知道是想通了,真能「從長計議」,還是玩散了心,沒心準備聯考了。那時離大學聯考還有五個月,我已知道我穩上臺大物理,就算我冷酷無情,也很難應付五個月自由的誘惑。我開始找理由說服我自己接受保送,「我沒有高中聯考的經驗,誰知道我會不會怯場」,「物理比較深奧,有挑戰性」,「嘉義不是大地震過嗎? 說不定突然地震,大家都無法考試」,「保送比考聯考酷多了」… 。總之,我明正言順,做個乖寶寶,聽從我父母的意見,接受了保送臺大物理的事實。至於那保送甄試的最後一關學科測驗,當然只是做個樣子,有五十題,反正我急著交卷出場也沒事做,我索性把五十題都背了下來,事後謄出來,交給了嘉義高中輔導室,說不定以後那位學弟會用得到。

在此說一些題外話,當年第二類組狀元,是我一個唸建中的好朋友,我們在一個物理研習營結識。我非常替他高興,他當然絕頂聰明,然而他也非常認真唸書,在研習營的晚上,我和其它人跑去打撞球逛夜市,他就是不受我們誘惑,堅持在物理系圖書館唸書。他後來也來到了史丹佛大學,攻讀電機工程博士,他現在是臺大電機系的教授。至於和我一起打撞球逛夜市的幾位,後來成為我臺大物理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