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叫一位癌症末期的病人去做化療，雖然我一向認為化療對癌症末期病人是壞處遠大於好處，也有很多的西醫癌症專家同意化療對癌症末期的實質幫助非常渺小，也會導致更多的問題….

這個病人非常年輕，才三十四歲，兩個多月前身體不舒服去看醫生，結果發現竟然已經是子宮頸癌末期，已經擴散了，即使腫瘤科醫生建議她立即做化療，也承認最多只有50～60%的有效率，而且就算這次化療有效，癌症很快復發的可能性極高。

這位病人十天前第一次來診所看診，小腹已經腫漲的很大了，舌苔很白厚，中下焦寒濕積水嚴重，如果再不化解寒濕、不退積水，積水一旦到了肺，那麼心肺衰竭的情況就很難避免，情況會更加複雜辛苦。炮附子、生薑、桂枝、白术、茯苓、豬苓、澤瀉、柴胡、玉金、枳實、薤白、栝蔞實，五付藥，先穩定住大局。

昨天病人回診，白厚舌苔全退，病人覺得身體輕鬆很多、精神變很好、肚子的壓力開始減少，病人母親也覺得她整體看來好不少、臉上也開始有些血色。雖然這些反應在癌症治療上根本還不算什麼進度，只是代表病人受藥情況還可以，退水去寒的反應不錯，中醫應該可以幫她許多忙。

那我為什麼叫病人去做化療？病人是華人，嫁給了美國人，有兩個非常年幼的孩子。我上一次問她家裡的情況，她說一年半前意外下懷了老二，正好又要搬家，壓力非常大，因而有了嚴重的憂鬱現象，這其實已經是誘發癌症很重要的原因。這次檢查出癌症末期，美國先生堅持馬上做化療，完全不願意去了解病人的感受及為什麼想考慮看中醫，也完全不顧病人父母非常反對在這種情況下做化療，病人、先生、病人父母已經爭執到以「談判」來形容他們的討論。

問題的癥結在於兩位年幼的孩子。癌症末期，已經擴散了，無論中西醫治療，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最多只能延長生命一陣子，長久存活的可能性很小，換句話說，這位病人遲早要面對死亡。如果病人是經過西醫各種的治療後而過世，親朋好友會說病人很倒霉，這麼年輕就得了目前醫學還無解的癌症，痛苦地抗癌後不幸過世了，沒有人會去質疑西醫的治療方法，更不會怨恨那些堅持使用西醫治療方式的親朋好友。

如果病人是經過中醫的治療後而過世，即使存活的時間比腫瘤科醫師預期的久很多，即使中醫治療期間的生活品質比西醫治療癌症的情況好很多，甚至即使是西醫已經放棄了、不治療了才來找中醫治療，病人過世了，就一定會有親朋好友謾罵中醫治療無效、中醫是騙人的，更會去怪那些當初支持病人去看中醫的人，說他們的無知與迷信害死了病人。

昨天那位病人的情況下，無論病人有沒有選擇看中醫，只要病人及她的父母堅持不去化療，病人先生一定會和他們吵翻。當病人過世後，依照美國法律，病人的先生對兩個小孩有絕對的監護權，先生和病人父母鬧翻了，以後是不會帶小孩子去見外公外婆的，甚至會告訴小孩子，媽媽是被外公外婆的無知給害死的，讓小孩子一輩子恨外公外婆。

如果結局真的變成這樣，那對病人的兩個小孩子是很殘忍的、不公平的。當這位癌末病人遲早得面對死亡時，兩個小孩子將失去了媽媽的愛，連同還得失去外公外婆的愛，甚至可能會在怨恨的陰影下過一輩子，這是我非常不願意看到的。所以，我違背了我的醫學知識及臨床經驗，我告訴病人及她的母親，去做化療吧….

或許，這就是人生的抉擇吧，心痛下推薦了一條更危險、更艱難的路給病人，因為我知道病人現在最大的心願，不是癌症奇蹟的好了，而是兩個年幼的小孩子能有幸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