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台灣及大陸網路上大量傳播中藥含馬兜鈴酸的相關文章,許多都講的很聳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不是如那些文章所言,連一般感冒用的中藥方、解酒的中藥方、小兒咳嗽的中藥方等等都會導致肝癌?還是根本是危言聳聽,牛頭不對馬嘴?

首先,我們來看看這次馬兜鈴酸事件是如何開始的。台灣林口長庚醫院、新加坡大學、及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合作研究,查驗98位台大醫院與長庚醫院的肝癌病人,發現其中有76位病人帶有馬兜鈴酸代謝物與基因具嘌吟核的碳基化合物結合而成的「馬兜鈴酸基因突變指紋」,因此認定「台灣近八成的肝癌是由馬兜鈴酸引起的」。而新聞記者及許多網頁作者便開始大力宣傳「很多中藥材及中藥方會導致肝癌」。真的如此嗎?

我們暫時先假設長庚醫院的研究及推理是正確的,我們來看看是不是「很多中藥材及中藥方會導致肝癌」。馬兜鈴酸(Aristolochic acids)早在二十幾年前,就被認定對人體有害,可以導致腎臟病及癌症。而馬兜鈴屬(Aristolochia)和細辛屬(Asarum)等馬兜鈴科的一些植物含有天然的馬兜鈴酸,因此許多國家在十幾二十年前開始陸陸續續禁止含有馬兜鈴酸的植物做為藥材或食品原料。台灣在2003年禁用含馬兜鈴酸的中藥,包括廣防己、青木香、關木通、馬兜鈴、天仙藤等中藥材及其製劑,並禁止任何可以查出馬兜鈴酸的中成藥。而中國大陸也在2005年禁用含馬兜鈴酸的草藥。換句話說,目前在台灣及中國大陸合法使用的中藥材及中成藥是沒有馬兜鈴酸的問題。

那為什麼有許多新聞記者及網頁作者列了一大堆「導致肝癌」的中藥材及中藥方?一方面是無知,另一方面是危言聳聽來博取點擊率:

(1)許多草藥本來就不入藥,譬如含有馬兜鈴酸的關木通,本來就不入藥,入藥的是川木通。川木通和關木通都叫木通,但是根本是不一樣的植物,川木通不含馬兜鈴酸,拿來做中藥材是安全的。同樣的,廣防己含馬兜鈴酸,不入藥,入藥的是不含馬兜鈴酸的粉防己,青木香含馬兜鈴酸,不入藥,入藥的是不含馬兜鈴酸的廣木香。那麼,如果是使用正確入藥的中藥材,那些成分包含有「木通」、「防己」、「木香」的中藥方劑,哪裡來的馬兜鈴酸問題?

(2)細辛含有很少量的馬兜鈴酸,但是細辛入藥的部份是根部,馬兜鈴酸含量非常少。同時,馬兜鈴酸不溶於水,無論是生藥材煮湯藥或製作中成藥,只要是依照正確的方法使用,沒有馬兜鈴酸的問題。中國大陸在這方面早就做了很多研究,認定沒有問題,因而沒有禁用細辛,而台灣所有使用細辛成分的中成藥,也規定不得檢測出馬兜鈴酸。

(3)前面提到被禁用的天仙藤和馬兜鈴,以及其它被認定含有馬兜鈴酸但含量較低的草藥,包括朱砂蓮、尋骨風、青香藤、南木香、通城虎、假大薯、淮通、管南香、鼻血雷、白金古欖等等,都不是一般中醫師會使用的中藥材。這些草藥材在經典中醫裡,一個也看不到、也不使用。

經過這樣的解釋,讀者應該已經了解,在專業中醫師看診治療下,以及合法中藥廠商把關的中藥材及生產的中成藥,是沒有馬兜鈴酸的問題。消費者自己亂服用來路不明的草藥、「保健品」,或者不肖廠商拿不能入藥的草藥來代替合法的中藥材,那不是中醫藥的問題,那是社會及法律執行的問題,怪罪到專業的中醫藥上,是無知的,是不負責任的。

現在我們回過頭來討論一下長庚醫院發表的結果和推理。長庚醫院等這次研究肝癌對象只有98位,以98位病人的情況來推理整個台灣、甚至整個亞洲的疾病來源,在統計學上是有很大的問題的。這98位病患如何有代表性?如何做到各種條件下的隨機取樣?以這樣粗造的統計結果來推理「台灣近八成的肝癌是由馬兜鈴酸引起的」,實在非常不嚴謹。另外,雖然馬兜鈴酸是致癌可能因子,但是,可能誘發肝癌的因子很多,不考慮其它許多可能誘發肝癌的因子及病理原因,認定完全是馬兜鈴酸導致的,有失研究的客觀性。

無論如何,不管長庚醫院是如何推理得到「台灣近八成的肝癌是由馬兜鈴酸引起的」,馬兜鈴酸和合法專業的中醫藥有什麼關係?正統入藥的中藥材,在正確的方式煮藥、製藥、服用下,根本不含馬兜鈴酸,更何況台灣、中國大陸、美國、歐洲國家等等早就禁止含馬兜鈴酸的藥材及食品成分。那些把有「木通」、「防己」、「木香」等成分的中藥方劑說成洪水猛獸的新聞記者及網頁作者,如我所言,一方面是無知,另一方面是危言聳聽來博取點擊率,希望讀者們不再因為「好心」而傳播那些似是而非的文章了。